与宋词比起来,今天的流行歌词简直弱爆了
我是不爱凑热闹的人,流行歌曲也基本不听,太多的口水歌,无论是词还是曲都没味儿,无病呻吟,天天不是你爱我就是你不要我,整得怨气冲天,一点意境都没有,广场舞歌曲就更别说了,要我说,简直就是“不知所谓”。跟老祖宗留下的诗词歌赋真是没法比,前两天我跟朋友聊天就谈到这事儿来着,咱下面就以宋词为例,说说为什么我看不上现代的流行歌曲。
两宋时期,词就是当时的流行歌曲,分豪放和婉约,以婉约派为主。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词里,绝大多数属于婉约派。因为流行歌曲不就是生命与爱情两大永恒的主题嘛。唱爱国的也有,《北京欢迎你》,但那不占主流。
词言情,诗言志。所以古人认为词为艳科,尤其很多婉约词,属于反动黄色歌曲。李煜的词很多也是这样的,他被宋军包围在南京,不战不和不守,不死不降不走。被包围的时候怎么解脱啊,整天填词。他的《破阵子》:“四十年来家国,三千里地山河。凤阁龙楼连霄汉,玉树琼枝作烟萝。几曾识干戈。”我不会打仗你就欺负我吧。“一旦归为臣虏,沈腰潘鬓消磨。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别离歌。垂泪对宫娥。”看他就那么大点儿出息,垂泪对宫娥。祖宗江山毁在手里,对得起列祖列宗,对得起黎民百姓吗?当然,他的词比以前词人的词写得强多了,以前都是男男女女的事。王国维先生在《人间词话》里面提到李后主的时候说,词的意境乃大,由伶工之词变成文人士大夫之词。他虽然也是亡国丧家,又是婉约,但是很有豪放的意识在里面,后来写成“一江春水向东流”。
宋朝是词这种文学形式最发达,最繁荣的时候。宋词的繁荣,一个原因是由于经济的发展,商业和城市的繁荣,市民队伍的扩大。中国古代文学形式当中,词应该是适应市民需求的,也就是说跟后世的明清小说一样。词是通俗歌曲,它势必要适应市民的需要,市民就需要生命与爱情的永恒主题。当然人家这个通俗歌曲是通俗,今天的歌曲是俗、不通。
另一个原因是宋代的矛盾尖锐,宋词正好用来表现爱国精神,所以词在宋朝才能发展出豪放派。苏轼就是豪放派的创始人,诗是言志的,词是言情的,苏轼拓宽了词的路子,以诗入词。比如大家非常熟悉的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”,这意境和李白的“青天有月来几时,我今停杯一问之”差不多。其实李后主的时候,词的意境就大了,到苏轼就更了不起。
跟他相对的是婉约派,主要代表是柳永,《雨霖铃》里“寒蝉凄切”那主儿。柳永本来已经考中了进士,宋仁宗一看他的名字,就问:莫非填词之柳三变乎?回答说正是,就把他一笔勾销了,名字边上批四个字:且去填词。你整天写这些淫词艳曲,让你做官有失朝廷的体面。柳永就更加放浪形骸,老子奉旨填词,最后贫病无医,还是妓女凑钱埋葬了他。过去老师行业供奉的祖师爷是孔圣人,练武的供关云长或岳鹏举,唱戏的供唐明皇,妓院里供柳永。
女词人李清照属于婉约派,成就很高。她正好经历了亡国丧家之痛,靖康之变,多年收藏的古董全都毁了,丈夫也去世了。所以她写的词都是“凄凄惨惨戚戚”的,令人不忍卒读。
辛弃疾是豪放派,所以豪放派又叫苏辛派。辛弃疾当年是北方抗金义军的领袖,带着一万多人投奔南宋,一曲《鹧鸪天》,令人欷歔不已。“壮岁旌旗拥万夫,锦襜突骑渡江初,燕兵夜娖银胡簶,汉箭朝飞金仆姑。追往事,叹今吾。春风不染白髭须。却将万字平戎策,换得东家种树书。”他也是毕生壮志难酬,一心想着恢复中原,收复失地。奸相韩侂胄北伐,拉大旗作虎皮,让辛弃疾做参谋长,老头儿特高兴,夜里喝高了: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”我终于有报国的机会了。结果北伐失败,韩侂胄脑袋都被送到金国,老头就郁闷死了。
豪放词虽然数量不多,但是影响非常大。南宋爱国文人中最著名的还有一个叫陈亮的,跟陆游、辛弃疾齐名。他有一首叫《水调歌头·送章德茂大卿使虏》的词:
不见南师久,漫说北群空。当场只手,毕竟还我万夫雄。自笑堂堂汉使,得似洋洋河水,依旧只流东?且复穹庐拜,会向藁街逢!
尧之都,舜之壤,禹之封。于中应有,一个半个耻臣戎!万里腥膻如许,千古英灵安在,磅礴几时通?胡运何须问,赫日自当中。
南宋朝廷,自与金签订了和议以后,常怕金以轻启边衅相责,借口复又南犯,因此不敢作北伐的准备。每年元旦和双方皇帝生辰,还按例互派使节祝贺,以示和好。虽貌似对等,但金使到宋,敬若上宾;宋使在金,多受歧视。故南宋有志之士,对此极为恼火。
淳熙十二年(1185年)十二月,宋孝宗命章森(字德茂)以大理寺少卿试户部尚书衔为贺万春节(金世宗完颜雍生辰)正使,陈亮作这首《水调歌头·送章德茂大卿使虏》为章德茂送行。“大卿”是对他官衔的尊称。“使虏”指出使到金国去。宋人仇恨金人的侵略,所以把金称为“虏”。
上片开头概括了章德茂出使时的形势。“不见南师久,漫说北群空。”词一开头,就把笔锋直指金人,警告他们别错误地认为南宋军队久不北伐,就没有能带兵打仗的人才了。从“当场只手”到上片结束,都是作者鼓励章德茂的话。“当场”两句,转入章森出使之事,言章森身当此任,能只手举千钧,在金廷显出英雄气概。“还我”二字含有深意,暗指前人出使曾有屈于金人威慑、有辱使命之事,期望和肯定章森能恢复堂堂汉使的形象。无奈宋弱金强,这已是无可讳言的事实,使金而向彼国国主拜贺生辰,有如河水东流向海,岂能甘心,故一面用“自笑”解嘲,一面又以“得似……依旧”的反诘句式表示不堪长此居于屈辱的地位。“穹庐”,北方游牧民族所居毡帐,这里借指金廷。“藁街”本是汉长安城南门内“蛮夷邸”所在地,汉将陈汤曾斩匈奴郅支单于首悬之藁街。这两句是说,这次遣使往贺金主生辰,是因国势积弱暂且再让一步,终须发愤图强,战而胜之,获彼王之头悬于藁街。“会”字有将必如此之意。这两句的意思是说:你暂且到金人宫殿里去拜见一次吧,总有一天我们会制伏他们,把金贵族统治者的脑袋挂在藁街示众的。两句之中,上句是退一步,承认现实;下句是进两步,提出理想,且与开头两句相呼应。这是南宋爱国志士尽心竭力所追求的恢复故土、一统山河的伟大目标。
下片没有直接实写章森,但处处以虚笔暗衬对他的勉励之情。“尧之都,舜之壤,禹之封”三句,意思是说,在这个尧、舜、禹圣圣相传的国度里,在这片孕育着汉族文化的国土上生长着的伟大人民当中,总该有一个半个耻于向金人称臣的志士吧!“万里腥膻如许”三句,谓广大的中原地区,在金人统治之下成了这个样子,古代杰出人物的英魂何在?伟大祖先的英灵何在?正气、国运何时才能磅礴伸张?作者的这一连串责问,完全是针对朝廷上的主和派而发,在他的心目中,这些主和派是不折不扣的千古罪人。
词人坚信:金人的气数何须一问,它的灭亡是肯定的,宋朝的国运如烈日当空,方兴未艾。这充分表达了作者对抗金事业的信心。这首词气势磅礴,豪情万丈,非常奋发向上,不像李煜的“一江春水向东流”那样很消极郁闷。
陆游以诗为主,词也很出色。陆游的诗,可能是诗人里面传下来最多的,大概是9600多首诗、100多首词。如果不只算诗人,写诗最多的应该是乾隆,4万多首诗,但是他写的没法看,以文为诗,白得要命。4万多首,一天得写几首,一个人干掉《全唐诗》。梁启超先生曾经这样评价陆游:“诗界千年靡靡风,兵魂消尽国魂空。集中什九从军乐,亘古男儿一放翁。”陆游文武双全,活的时间挺长,80多岁,一生壮志难酬。“遗民泪尽胡尘里,南望王师又一年。”一年一年盼不来,所以他最后死的时候都是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。告诉孩子们什么时候驱除鞑虏了,上坟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。他死后没几年金国就灭亡了,但兴起了更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,幸亏老头儿活着时没看见。